过二叔递过来的这把崭新的、手柄上缠了红布的柴刀,心里澎湃起一股感激不尽的潮水:这是一个多么好的二叔呀,在他家破人亡走投无路的情况下,是二叔伸出手来救了他,也救了他的月儿。耀先发誓今后一定要好好地报答老人家。“还傻愣着干啥,快把脚下的余火踩灭,连一点火星都不能留,这山林最怕的就是火,要是山林着了火,也就是把咱背柴人的日月给烧了。”二老汉见耀先呆立在还有火星的灰烬里,就数说着把一双大脚伸进去把最后一点火星踩灭。“走,上坡背柴去。”二老汉踩灭火星,便挥着柴刀,猫弯着腰身向山坡上的林子里走去。他敏捷有力的身影从后面看上去像是一个年轻的小伙。耀先拉了月儿紧随其后也奔了进去。
在山林里砍柴,是很苦的活儿。灌木针杜梨剌挂破衣裳划破手脸是经常的事,这不,还没有开干,月儿白嫩的手上就被灌木上的针剌划出好几条渗血的道道,耀先的棉袄肘上也被树杈挂破,露出一绺白棉花套子。到了林子里面二老汉并没有立马就挥舞着柴刀嘭嘭地砍伐起来,而是把提着柴刀跃跃欲试的耀先叫到跟前,指着那一丛丛茂密的树木说起话来:“娃子,听着,咱是砍柴来咧,不是砍树来咧。这林子里的树可不能由着咱乱砍。二叔砍了半辈子柴还没有谁找过二叔的麻达呢。咱砍柴不砍树,就自然没人找麻烦。什么是柴,什么是树,你瞅,这松树柏树楸树还有椿树,这些能成材的树是不能当柴砍的,咱砍的是这长不成材料的青梗木杜梨树,尤其是这青梗木,它长上十年八年也长不成材,却是经火耐烧的好硬木。这就是咱要砍的柴,山下人也最爱烧这东西。”二叔手把手地教耀先。
“二叔,青梗木杜梨木我知道。”耀先原来虽然没有亲自上山砍过柴,但他从小就在卧马沟里长大,什么是柴,什么是树,他还是能分辩清楚的。
“知道就好。月儿,我和拴娃砍,你给咱往一堆里拾。咱快点,赶到晌午间咱还要把柴背到下马河的大十字上卖了呢。”二老汉说着手起刀落“卡嚓”把一根胳膊一样粗的青梗木砍倒。耀先也提着柴刀扑向那一棵棵丈把高的终究长不成材的青梗木。月儿跟在两个人后面,把砍倒的青梗木杜梨木一根根地捡拾起来,整齐有序地堆放在一起。
几袋烟的功夫月儿就捡拾起好几堆被二叔和耀先砍倒的柴木。二叔扭头看一下被月儿捡拾成堆的柴木,抹一下脖子上的汗水,朝闷头砍柴的耀先喊一声:“行咧,行咧,再多了咱就背不动咧。”
干的刚出了汗有了劲的耀先月儿直起腰相互看一眼,不想停下地道:“这就够了?”“够咧,够咧。娃子你们不知道,咱山里人为啥把砍柴不叫砍柴,而叫背柴,”二叔一边往柴堆跟前走,一边很世故地说:“在山上砍柴,一袋烟的功夫就能砍下它几大捆,可是想要把这几捆柴背下去,就不是几袋烟的功夫了。所以咱山里人都把砍柴叫背柴。背上几回你们就知道了。”二叔顺手割下几根荆条,把耀先月儿招呼到柴堆前,说:“来,我教你们打腰子。这柴只有捆绑好,打了腰子,实实恰恰顺顺溜溜的才好往山下背,不然虚哩扎瓦地不好往下背,就是背下去也不好卖。山下人挑捡头大。”二叔嘴上说着手上干着,利利马马三几下就把一堆零散的柴棍结结实实地绑成了捆。
看着用荆条打了三道腰子的柴捆子耀先月儿先是惊叹起来:这粗粗糙糙的活计在二叔手里竟然精细起来了。绑好一捆二叔头也不抬地在柴捆上踢一脚,说:“背下去,先撂到路边驴跟前。”完了抽理着荆条再去捆绑第二捆。
耀先弯下腰去提抱二叔捆绑好的柴捆,他一下竟然没有提抱起来,这一捆柴足有七八十斤重。从来没有干过活的耀先怎么能一下提抱起这么重的一个柴捆子呢。
站在旁边的月儿见耀先一下没有提抱起来,就过去帮忙,说:“来,咱俩抬下去。”月儿伸出手去帮耀先。
“你的手怎么了?”耀先看见月儿细嫩白腻的手上条条绺绺地有好几道渗血的印印,就心疼地问了一句。
月儿偏一下头,细柔柔地说:“不碍事,让枣剌划了一下。抬吧。”耀先尽管十分的心疼月儿,但还是和她合抬着一捆二叔绑好的柴捆子,在乱石和灌木丛中趔趔趄趄地向坡道边的路口走去。
二老汉没想到他们在短短的几袋烟的功夫里就砍下六捆湿柴,往常他只砍两捆,最多也不过三捆。多了他的老叫驴拖搭不动,他舍不得他的叫驴呀。这头驴跟他十多年了,这十多年它跟着他风里来雨里去,不分冬夏秋春,啥时候都陪伴着他。现在它和他一样都老了,脚力不行了。他不忍心让它拖搭太多的柴捆子,它也实在是拖搭不起了。二老汉正在犹豫着,和耀先抬柴过来的月儿这时偏偏在老汉耳朵根上问一句:“二叔,这六捆柴运到下马河大十字的集上能卖多少钱呀?”二老汉答道:“碰好了一捆柴能卖一万五,少说也能卖一万(当时用的是晋察冀边区币,一万顶后来的一元)六捆最少也能卖六万。”二老汉马上不知道月儿为什么要这样问,他扭回头看时,就见月儿白俊俏丽的脸上荡漾起一片美妙的遐想,同时还听见她低声细语地昵喃着说:“那我们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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